在鄙夷了童話之後,我們又開始相信童話,只是多了對現實的認知。我想,正是基於對於童話的渴望,才有了人們對於純情小說的追捧。
席絹的書毫無疑問是受歡迎的。至少,對於我這樣挑剔的人來說,她的小說,我還能看下去(這會不會有點自大的嫌疑?)。大三以前,甚至可以說在大四畢業之前,我一直都認為席絹是一個難得的理智的純情小說作者,小說中的女主角從來不會為了愛情要死要活,不會以為有了愛情就可以不用吃飯,不會在被人拋棄的時候哭成淚人。她們往往自信又自立,散發著新時代女性的優雅的光芒,我們很難不為這樣的人心動,因為我們渴望成為這樣的人。文學的存在,大概就是為了彌補人們心中那小小的不甘與幻想。明明知道有些事情不可能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但是還是不可避免的要去幻想。既然此生自己與這些美好的事物無緣,那麽幻想一下,畫餅充饑一下,也是無可厚非的吧?
是無可厚非的,也是人們排遣自身壓力的一個很好的方法。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可以看著自己美好的夢想在別人的身上得以完美的體現,笑,於是感到全身心的放松。所謂的娛樂,意義大概就在這裏了。但是,為什麽我莫名的會有一種傷感呢?
忽然我覺得這個世界是荒謬的,而這個荒謬,在很多人看來卻是正常的。那麽,是我荒謬了?這樣的荒謬感,即使在我自己寫小說的時候,我都沒有感覺到。的確如此。當初竭力想模仿的東西,怎麽會感覺到荒謬呢?正如上了大學之後回頭再看中學的東西,覺得實在是白癡也會做那樣的題目。但是當時怎麽就會感覺那麽難呢?“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東坡先生果然有大智慧。
席絹給人的感覺很成熟,仿佛一切事情就應該那樣發展的,人是不應該幼稚的,要理性,要成熟。想當年,我也是這麽認為的,以至於很多人都不相信我現在才二十四。我在寫《月亮和水的傳說》,我加入了很多自認為很美妙的情節,如今看來,真是幼稚的可以。連帶的,也覺得席絹的書有點幼稚。帶了太多斧鑿的痕跡,怎麽不讓人覺得幼稚呢?自然的美好,是因為鬼斧神工,麗質天成,而不是矯揉造作,生硬作態。小說同理。一部好的小說,理當忠實於生活,但也應高於生活。一部好的小說更要能讓人看不出來是小說。所有的起承轉合、所有的過渡突變,都應該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那麽,太多的奇跡與偶遇是否說明了不自然呢?人果然是不能太自以為是的,因為這只會被更聰明的人鄙視。
我到現在,也算終於稍稍悟出一點好的小說該怎麽來寫以及我今後該怎麽努力。不過,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又看了一下席絹近期的小說,成熟了,真的是成熟了。或者是年齡的原因,或者是閱歷的關系,總之,席絹告別了美好幼稚的少年時代,走進了成熟優雅的中年期。沒有刻意的安排,雖然你還是能看出很明顯的斧鑿的痕跡,但是,沒有了那種唯恐天下不知的強調,讀來更能隨心隨意一點。而我,也算是成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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